江浙民间借贷利率最高达月息30% 资金流向之谜

Martin

　　杭州外贸企业主鲍智（化名）已经很久没去国泰君安证券营业部的大户室了。如今，他的股市仓位很轻，多数资金投入了民间融资市场。


　　据悉，江苏浙江一带民间借贷利率最高竟达月息30%，而这正吸引着个人投资者将资金从银行、跌跌不休的股市、风声鹤唳的楼市及动荡不稳的大宗商品市场中搬出来投入到“放贷”的生意。与此同时，众多企业主也加入到这一行伍，以各种形式持有着信贷资产。


　　但是这些信贷资金到底流向了何方？本报记者采访发现，一些借贷资金进入了实体，但一些资金则停留在了虚拟的资本经济领域，形成了风险随时可能爆发但目前相对平衡的“三角债”、“四角债”等。而包头高利贷生意人金利斌的自焚表明资金链断裂现象已然显现。


　　“现在的中国，似乎人人都能放贷，越来越多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持有信贷资产、债权等，这是经济上升、信贷紧缩中的一项特殊现象，但蕴含着风险，应避免出现庞氏现象”，光大集团战略部一位负责人对本报表示。


　　从炒股大户到放贷人


　　鲍智的外贸生意已经三年没扩张了，他维持着2008年低谷时期一年200万美金左右的销售额，10%左右的利润率。


　　三年来，他每年赚的钱除了维持现有业务规模之外，就开始投资，从起初的全国各地买房子、到去证券公司大户室做行情、再到跟随游资炒土豆等农产品。不过，去年开始，他在老家台州一带开始向其亲戚、朋友、朋友的朋友放贷，同时还浸淫在一些网络借贷平台上。


　　鲍智经常去的一家网络借贷平台叫红岭创投。据了解，2010年3月28日这一天，该网站成交量仅为1893元，到了2011年2月25日，这一数字已经到了45.63万元。该网站创始人周世平5月26日对本报透露，“2011年5月红岭创投日均交易量近100万元”。


　　与交易量同时扩大的，还有该网站的注册资本金，就在最近，周世平将其网站由100万注册资本增至1000万注册资本，他甚至希望引入风险投资基金来帮助他发展壮大。


　　另一家网络借贷平台的创始人之一李贺欣则告诉本报“人人贷今年月均交易量是去年的10倍”。


　　线上交易仅仅是民间借贷的冰山一角。某股份制银行昆明分行负责人告诉本报，针对一些资金量大的贵宾客户，该行还专门为其直接寻找优质贷款项目，帮助其做风险和收益均较高的委托贷款业务。


　　一位基金从业人员笑称：“炒什么股啊，放高利贷去，现在担保公司和典当最发达了，年化收益可高达40%以上，还有抵押有担保，比如今的巴菲特都牛！”“现在的中国，似乎人人都能放贷，越来越多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持有信贷资产、债权等，这是经济上升、信贷紧缩中的一项特殊现象，但蕴含着风险，应避免出现庞氏现象”，光大集团战略部一位负责人对本报表示。


　　民间利率高达日息1%


　　鲍智的浙江老乡温州人戴明（化名）在苏州常熟的招商城市场做服装生意。看似他每天在他的服装铺面上张罗，事实上他在做一项更大的生意，就是放贷款。


　　这个“钱生钱”的生意他已经做了两三年了，大规模地开始做是从去年开始的。到目前为止，他放出去的资金余额已经有4亿到5亿元了，而他所在的招商城市场中一家股份制银行分支机构的贷款余额也仅数千万。


　　他一般只放短期贷款，最长不超过半年，一般一个月。月利息则高达20%到30%，如果按天算，日息最高可达1%。


　　“我都是在温州老乡圈子里放贷款，那种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的，很多人都认识十多年了，比银行对他们都熟悉，而且两三年来几乎是零风险”，戴明说。


　　和放贷相比，服装生意所产生的收益微不足道，但戴明说他依然要做下去，因为这是他作为一个生意人获得银行贷款的信用积累，有这个生意在做，他就可以以低成本获取银行贷款，然后为他的老乡们提供流动性信贷，赚取高额利差。


　　常熟浙江商会一位负责人表示：“常熟招商城的民间借贷期限一般是6个月比较多，月息20%到30%，都是用于临时周转。银行贷款则在10%半年这个水平。有一些有实力的老板，从银行融资过来，再放贷出去赚一笔的也不少。”


　　当地一位银行界人士告诉本报，在常熟招商城，贷款总规模大概30亿，民间借贷和银行贷款五五分，但是其中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在民间借贷利率节节攀升的同时，银行的住户存款出现了负增长。根据央行公布的数字，4月人民币存款增加3377亿元，同比少增8325亿元。其中，住户存款却净减少4678亿元。


　　在以前，存款搬家的情况的出现，一般都是从银行搬去了股票市场。但这次显然不同，4月份，股市下跌、房地产依然在调控阴霾中、农产品已被投资者抛弃、连黄金白银都暴跌，那么这个净减少的4678亿元去了哪里？


　　本报记者调查发现，这些资金或购买投资房地产或者地方融资平台的信托产品，或直接委托银行向需要资金的机构发放委托贷款，无论何种形式，都已变身为信贷资金。


　　资金最终流向之谜


　　在银行信贷紧缩情况下，民间金融更加活跃，融资类信托产品层出不穷，某股份制银行昆明分行开始直接为其贵宾客户做委托贷款业务。在这里，人人都可以放贷，而且没有存款准备金，而是有更高的货币乘数和杠杆。


　　中小企业生存环境很困难，工人工资也高，原材料价格也上涨。有声音甚至说环境比2008年都要差，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在借钱，有这么多人在放贷？“原材料和工人成本的上升，导致维持现有规模就需要更多资金，一部分借贷资金应该流入用于维持生产规模了”，上述银行界人士说。


　　广州万穗小额贷款公司总裁于文也说，很多企业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如果缺钱，多高的利率都要借，不发的话工人就要流失。“民间借贷都是20%-30%的回报率，普通生意10%的回报率，还有谁有心思去做实业？我看来看去还是房地产项目。调控效果不明显，不会涨太多，但肯定不跌，不跌的话就值得投资，因为利润率在维持。房地产的利润率还是比其他产业要高。”上述商会负责人告诉本报。


　　然而，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资金则停留在了虚拟的资本经济领域，并未出这个借贷体系，上世纪90年代盛行的三债现象在今日重现。在这些三角债、四角债的体系中，每个人都相信这样的平衡可以维系，没有人愿意主动放弃这个游戏。


　　但风险在不知不觉中积聚。


　　据媒体报道，4月14日一大早，退休的包头铁路客运站车长于跃华正在吃早餐，朋友电话告诉他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金利斌死了！


　　据说金利斌前一天下午自焚了。后来包头警方还出具了DNA物证检验报告，证实被焚汽车中的尸体确系金利斌。


　　想到自己把一家人的血汗钱200万元都投在了惠龙让金利斌去放贷了，于跃华一口气没上来，心脏病病发，两天后在医院去世。除了欠于跃华的几百万之外，金利斌还欠了数十亿资金外债。


　　此前，湖北一家电连锁店商人段劲松在网络上借款近250万，通过E速贷有137万欠款、通过红岭创投有50万欠款、通过拍拍贷有1万多欠款，逾期多日未还，本人也无法联系上，几家网站纷纷向公安局报案。


　　这些仅仅是暴露出来的民间借贷风险。此外，一些投资者还以信贷类信托、理财产品的形式持有着债权和信贷资产，这部分影子银行体系也处在监管的盲区。


　　银监会主席刘明康在其最新的讲话中要求防控“影子银行”风险要抓好三个方面：第一，严格按照时间表做好银信合作表外转表内的工作。第二，配合有关部门加大对非法金融活动的打击力度，坚决防止金融“三乱”问题重蹈覆辙，维护金融市场秩序。第三，要按照国务院的要求，加强影子银行问题的调查研究，做好跟踪分析，并将重要情况及时上报。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和金融学教授许小年5月26日表示：目前，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已经没有空间，政府能够做的就是再次改革开放，比如放开金融服务领域，让民间资金成为民间合法金融机构来服务中小企业，将外界炒作的资金导向企业。


　　在西方，传统银行体系之外的借贷体系促成了其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信贷膨胀，也引爆了历来最惨重的金融危机。


　　在著名经济学家明斯基的理论中，经济周期可以视为三类债务单位的进退发展过程：第一是有足够的现金流还本付息的稳健型债务人；第二是现金流足够付息的投机型债务人‘最后是现金流不足以还本也不足以付息，必须仰赖资产价格上涨才能避免破产的庞氏型债务人。


　　如何防范庞氏型债务人的出现，或许是目前监管机构以及每一个持有或者间接持有信贷资产的投资者所应该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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