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星的高德黄金”爆仓“调查

Martin

　　以对市场判断精准著称的“炒金”专家张卫星最近在金价下挫、外汇管制趋严的双重夹击中败下阵来。日前他旗下的高德黄金已经清仓出局，明星产品高德黄金通也已暂停。

　　8月29日，位于亚运村洛克时代A709的高德黄金，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冒雨赶来的客户，似乎愈发惊恐。高德黄金多名客户告诉记者，该公司强行平仓，导致原有浮亏变为实际损失。有的一手亏了上百万。

　　不过，稍后接通的位于首体南路的公司电话让他们稍感安慰，高德黄金的韩先生告诉他们，公司会对客户负责，目前正在努力想办法渡过难关。

　　高德黄金大股东、总裁张卫星称，公司没有倒闭，正在设法保证公司正常运行。另有公司高层对记者表示，高德黄金通可能在10月1日以后继续开盘。

　　有客户表示，高德黄金实行的是24小时实盘交易，有外盘对冲。张卫星表示《期货交易管理条例》出台后，公司降低了杠杆比例，已不能称为变相期货。

　　从去年的上海联泰炒金案，到数月前的华夏交易所案，再到如今的张卫星高德黄金案发，中国黄金期货业正在经受考验。对各种形式的地下黄金交易的清理已是刻不容缓。

　　亏损少于一个亿

　　与远遁的华夏交易所郭远锋不同，股权分置改革民间斗士张卫星却选择了留在北京，坦然面对。

　　29日中午，他在电话中告诉本报记者，公司没有倒闭，一切关于公司的信息以公司网站公告为准。他现在在海淀首体南路办公，正在努力想办法保证公司正常运行，因为媒体过分夸大的报道，暂时不愿意接受媒体对他个人的采访。

　　据张卫星的金融圈好友说：“最近几日张卫星都没有合过眼，他名下公司确实亏了不少钱，但是这个数额绝对少于1个亿，更不是媒体报道的1.8亿。张卫星也没有到四面楚歌的境地，他公司支付客户保证金的时候，很多朋友主动提出要帮忙。”

　　当日下午5点，张卫星亲口告诉本报记者：“具体亏损额，自己都还没有统计，大概几千万的亏损，此前有关报道捕风捉影，不足为信。”

　　高德黄金的高层也告诉本报记者：“公司实际的亏损只有3000多万，加上代理商也没有多少亏损。”他还说，最近几天公司主要领导都在海淀首体南路开会商讨对策，目前，客户保证金已经基本上支付完毕，实现了国内绝大部分客户的平稳过渡。

　　蹊跷的24小时实盘

　　但与高德黄金所谓的平稳过渡相左，高德黄金的客户正通过一个QQ群，广泛召集全国的高德黄金客户，打算集体联名起诉高德黄金，要求赔偿强制平仓导致的亏损。

　　据高德黄金客户李先生向本报记者介绍，高德黄金经营两个主要品种：现货和现货延迟交收，现货延迟交收就是AU(T＋D)，是做市商交易模式，因为有杠杆放大1：5，可以做多可以做空，基本和期货类似，只是名词不同，杠杆比例不同，可以止损止盈。

　　“所有交易都是我自己做的，没有全程委托理财，但是最后强制平仓，我认为，高德黄金采用了欺骗的手段，导致了巨额亏损。”他说。据了解，这次平仓客户损失惨重，多的有一手亏上百万的，少的则是几万。

　　据本报记者向高德黄金珠海、广东等地的客户了解，从8月18日开始，高德黄金的各个经纪经理就同客户联系，用种种说辞劝说他们清仓出局。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告诉客户，高德黄金马上要被查封、政策变动，不清仓将拿不回本金。

　　“更恶劣的是，公司把账号都注销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销毁交易记录，销毁证据。”李先生谈到，网上交易用的软件是高德黄金自己请软件公司开发的，其正规性存疑。在使用中，每遇到大行情启动，总是会很有规律的发生 “滑点”现象，而公司技术人员就会解释是系统故障。这种情形发生过很多次，每次打电话询问，有关人员就会说是系统故障，可是时间久了就令人怀疑，这种迹象非常有可能是客户的资金进入公司后自己就掌握不了，由公司专人操作了。珠海、广东等地的客户也表示，频频遇到类似的奇怪情形，也一直对公司的软件心存疑虑。

　　对于客户的疑问，高德黄金的韩先生表示，哪个交易系统都难免出现故障，公司的软件没有任何问题，清仓是客户自己的选择，公司业务员只是提示风险，公司对由此造成的损失暂无任何赔偿计划，投资有风险，风险应该是客户自担。

　　包括李先生在内的多位客户均向记者证实，高德黄金的交易品种都是24小时实盘的。对于这一点，韩先生说，公司绝对没有与外盘进行对冲，公司只与上海黄金交易所和上海期货交易所进行对冲。但是，上海黄金交易所和上海期货交易所只在周一至周五上午9:00-11:30，下午1:30-3:00进行交易。如果不与外盘对冲就不可能实现24小时实盘交易。

　　另一条炒金路径？

　　以上种种异状表明，高德黄金似另有一条地下炒金路径。

　　其实，高德黄金主要的一个产品就是“高德黄金通”。按高德黄金的说法，这个产品具体指，客户以交易保证金的方式按本公司即时报出的高德标金价格买卖高德标准金条，延迟至第二个工作日后任何工作日进行实物交收的现货黄金的“订购与回售”的交易业务。

　　对此，业内人士认为，这其实是一个“虚盘”，而操作这个“虚盘”者，就是 “做市商”高德黄金。“实际上，高德黄金和其客户之间更像是一种对手盘的关系。”北京一家大型期货公司总经理向记者表示。

　　而客户所挂的单子部分会由于方向的不同而被对冲掉，但剩余部分则会成为高德的仓单敞口。举例而言，由于高德黄金充当了做市商，因此如果其客户下了200张多单、100张空单，那么对于高德而言，就手持100张空单敞口。

　　为了对冲这部分敞口风险，炒金公司一般都通过一定的渠道在外盘做反向建仓，高德黄金亦不例外。据一位曾经就职于上海某炒金公司的业内人士介绍，连接国内炒金公司和外盘的一个通常的对冲平台是香港汇丰银行。而中国黄金投资分析师资格评审专家委员会秘书长郑润祥也透露，高德黄金在香港汇丰银行就存有500万美金。

　　如果仅仅是对冲敞口，高德黄金很可能不会陨灭得这么快。

　　上述北京期货公司总经理猜测，高德黄金之所以巨亏达3000~5000万元，致命之处可能是动用了客户保证金来进行自营盘操作。

　　“客户保证金之所以能被轻而易举地挪用，就在于客户资金是打入高德黄金的公司账户，而不是国内证券以及期货的银行第三方存管账户，因此客户的保证金并没有任何安全‘保证’。”上述曾就职于上海某炒金公司的人士透露。

　　上述总经理认为，高德黄金能够非常便利的拿客户的钱在外盘上购买了很多期货合约，但是由于在本轮金价的迅速下跌过程中，张卫星和高德黄金一直站在市场的对立面，坚定做多，因此其仓单肯定就是大量的多单。

　　然而，令张卫星始料未及的是，一直高歌猛进的国际金价在7月15日触及历史高点的1038.6美元之后，却开始掉头向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

　　新实施的外汇管理条例却加强了对国际热钱流入流出的监管，资金的跨境流动难度陡然增加，而这也降低了高德黄金对冲的及时性。

　　而当国内空单的盈利弥补不了外盘的多单亏损之时，高德黄金的资金链无疑就会断裂，爆仓出局成为了唯一的出路。

　　模糊的法律界限

　　从去年的“上海联泰炒金案”，到前几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夏交易所案”，再到最近曝出的高德黄金巨亏，业内对于此类事件的法律界定的争议声再度泛起。

　　对于黄金交易管理的模糊地带，首创期货市场部投资经理刘志忠向记者表示：“黄金做的其实是现货仓单远期合约，这一块的监管，证监会不管，是由商务部和银监会来监管的，这2个部门由于专业等问题，监管并不能做到非常严格和行之有效。”

　　一国内黄金商贸企业总经理也认同刘志忠的观点：“因为黄金交易的相关管理条例尚未制定，管理层即便知道其中有问题，但也苦于没有依据，这无疑令管理层陷入了尴尬之境。”

　　而在国际上充当做市商的机构几乎都是银行，这不仅因为银行资本金雄厚，有足够实力来兑现承诺，还因其具备黄金交易做市商方面的丰富经验，而在国内注册资本仅仅数千万元的民营企业却能担此角色，而且也没人监管，这显然不合适。

　　据经易期货人士介绍，正规军都是在上海黄金交易所做AuT＋D业务，上海黄金交易所的黄金期货的保证金才7%，而高德黄金则高达20%。3万人民币就可以参与操作，而且风险更容易控制，大部分在高德做的客户都是投机客。高德是二级代理，本身并不是上海黄金交易所的会员，它是黄金交易所会员的客户，它作为黄金交易所会员的客户又来代理客户交易，风险毋庸置疑。据高德黄金老客户回忆，在2007年4月15号《期货交易管理条例》出台之前，高德黄金是按照50倍的杠杆来操作的，实际上就是变相期货。但是在管理办法出台后，高德上岸，降低了杠杆比例，但在保证金比例上是按照压线20％来操作的。

　　对此，张卫星表示，《期货交易管理条例》颁布后高德都是按规定执行的，公司的行为就不能被称为变相期货了。

　　在法律监管存在漏洞和真空之时，往往令追求利润的企业铤而走险。

　　“其实，高德黄金经营现货是不违规的，但是充当做市商能够带来的暴利诱惑很可能使其偏离了正常轨道。”上述曾经就职于上海某炒金公司的业内人士慨叹。

　　实际上，国际上正常情况下，黄金买卖做市商收取的点差是0.5美元，但是像高德这样的地下黄金交易做市商一般向客户收取的点差却高达1美元，按照一手100盎司计算，就意味着100美元的利润，扣除部分返佣，做市商的净利润可以达到约300元人民币。

　　而普通而言，国内黄金期货手续费1000克在80-120元人民币之间。两相比较之下，高德最终选择了利润更大，而风险也更高的做市商。

　　而许多地下炒金公司吸引客户的幌子则包括，国内黄金期货交易市场的相对不活跃，而炒金公司做市商制度因能带来的快速成交，具备很强的流动性。

　　除此之外，“炒金公司还不断美化高杠杆交易带来的高收益，并辅以24小时可以参与的特点，而更为主要的是，黄金公司以黄金的抵御通货膨胀以及黄金牛市的宣传加以引诱，让很多客户对于这一灰色地带乐此不疲。”业内人士称。

　　前述高德黄金高层表示，目前高德黄金通只是暂停，等待10月1日以后相关政策明朗化后，可能会继续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