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见到我的时候,不由地就会想起"死亡"二字,觉得我是英年早逝,让人扼腕叹息。我可以读懂他们的眼神。我今年53岁,不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可能至少有70岁,甚至像个75岁的老人。我的右脸颊塌陷变形,就像患了严重的中风一样。很快,我的头发会因为化疗而全部脱落,而我的头皮也会变得粗糙。吉娜说我看起来像电影《王牌大贱谍》(Austin Powers)里的"邪恶博士",只不过我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一些。我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了,好像讲话时口中含着石粒一样。我的一位同事说我似乎一下子操起了麻塞诸塞州的口音了。有时候,即便是家人和多年的好友,都要听我重复好几遍,才能明白我到底在讲些什么。亲友们经常会请求我,应该说是哀求我吧,让我去接受严酷的治疗,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一些朋友和同事甚至感到生气,因为我的态度和选择的道路分明是在说:奇迹与可能性都是不值得一试的。当然我打心底也希望第二天《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会在头版告诉世人,治疗癌症的医学技术取得了重大突破,能够让我多活上几十年。可是,我不愿意寄希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我所遇见的大多数人都希望我能够一直活下去,或是至少再活上几年。这样一来,尽管我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但至少不要这么匆匆而去。
我狂热地追逐当下,似乎表明历史和过去应该渐行渐远,慢慢隐去。不过我所有想要读的书(因为我视力下降了,所以我选择了听录音)都是历史书。在《爱尔兰人如何解救文明:从罗马帝国衰亡到中古欧洲时期爱尔兰英雄角色轶史》(How the Irish Saved Civilization)一书中,我得知在罗马帝国分崩离析之后,很多经典著作的手卷被转运到千里之外的爱尔兰修道院里,正是这些满腹经纶的僧侣们"解救"了历史。
接着,我决心要让这些告别都变得与众不同。它们不应该仅仅是见最后一面,而是应该有特别之处,这样才能弥补明显的缺憾。我想让自己和亲友最后的见面充满笑声,爽朗的笑声,也许是在品尝美酒和美食中交谈甚欢。也许我会挑选一个有情调的会面地点,或是在湖边细赏涟漪,或是在花丛中静看蜂蝶嬉戏。也许我会给亲友精心挑选一份礼物,让对方铭记我们告别时的主题,例如,斯科特是我一个好友的儿子,也是个好小伙子,当我们住在旧金山湾区的时候,曾经一起去看过好几场旧金山49人队的棒球赛。我们互发了电子邮件,回忆往昔美妙的时光(记得有一次我们还倒卖过球票呢)。在此之后,作为我对斯科特最后一次的关心,我在eBay 网上买了一张著名球星乔 o 蒙塔纳的明星卡,然后给他寄去。
葬礼非常成功,都是按尤因的心愿准备的。有几百个人参加了葬礼,包括家人、朋友、同事和崇拜者。尤因在他短暂的一生里,给很多人带去了温暖。我妹妹达琳和我精心安排了葬礼的诸多细节。竖琴手和长笛手演奏了很多空灵的音乐尤其是那首"受祐精灵之舞"(Dance of the Blessed Spirits),旋律旖旎。三位致葬礼赞辞者的发言不同凡响,也让人感动。三位致辞者蒂姆o弗林、斯坦o奥尼尔和尤因弟弟威廉都在不同方面对他做出了评价。斯坦o奥尼尔回忆说,尤因写信给他,让他在葬礼上致辞。斯坦o奥尼尔直到尤因过世后才收到这封信,所以他说:"即便我想抱怨,嗨,也没机会了。"在教堂里的所有亲友都会心地大笑起来。后来,按照爱尔兰传统习俗举行了告别仪式,仪式上始终洋溢着欢乐愉悦的气氛,这也正是尤因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