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报：眼见未为真

Alex

　　摄影师坦言在拍摄《吻在骚乱蔓延时》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否是拍到两人受伤倒地，而是拍到他们亲吻。这令我想起安东尼奥尼1966年的经典电影Blow Up（港译《春光乍泄》，真是不知所谓）。

　　内容是一名摄影师在公园偷拍一女子后，回家放大黑白照片，竟看到背景的丛林中像是有人持枪杀人。傍晚，他狂欢滥药后到公园察看，果然见到尸体，但他没带相机，无法拍照。第二天早上，他再到公园，可是，尸体已不见了。他不禁怀疑：究竟是不是真的曾发生凶案？究竟昨晚他是不是真的看到尸体？他重看放大的照片，模模糊糊的，成不了证据。没有照片佐证，连他自己也糊涂了。观众当然也陪着一起糊涂。

　　安东尼奥尼在此片中探讨了何谓真相（reality）的哲学问题：是眼见为真吗？他也预示了现代人以相机代眼的趋势。数码相机流行后，拍照全无成本，什么东西都可拍下照片作为证据，恍如电影《凶心人》（Memento）中的男主角，只有短暂的记忆，惟有重看拍下的照片才知道在自己生命里曾发生什么事。

　　惟靠照片记下回忆

　　现代人也如是——尤其是游客，到了旅游景点，不是亲眼细看风景，而是第一时间将风景剪裁为照片，留待他日细看。他们没考虑的是：照片中的真实，是真相吗？在历史的动荡时刻，人们更要以相机代眼，因相机能「看到」许多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回顾过去，我们不是最喜欢拿出相簿，通过一张张照片来回忆、界定我们的过去吗？那些没有拍照的经历、人与事乃至感情，很快就从记忆中抹掉。此所以，失恋、失婚的人，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把对方的照片毁灭——以前是撕烂、丢弃或烧毁，如今简单得多，按一下delete便可以了！

　　以相机代眼睛，以照片代脑去记忆，这算不算是一种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