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债务危机加速蔓延 险象环生

Martin

　　欧元区国家从来没有如此险象环生。正当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讨论启动规模为450亿欧元的救援计划之时，标准普尔于2010年4月27日将希腊长期主权信用评级由BBB+降至BB+，希腊因此成为欧元区16国中第一个债务被评为垃圾级的国家。同时，当天葡萄牙的信用评级被下调两个等级，虽然该国评级仍处于投资级水平，但预计该国政府在2013年之前可能很难稳定其相对较高的负债率。28日，西班牙的评级从AA+下调一个等级至AA，并面临进一步下调的风险。全球金融市场风声鹤唳，投资者对欧元区主权债务问题的担忧情绪进一步加剧，欧元兑美元汇率跌至一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希腊陷入今天这样的困境，主要源于不平衡的经济结构和欧元区自身的机制缺陷。首先，不合理的经济结构，放大了金融危机对希腊经济的负面影响。希腊工业产值只占GDP20%，支柱产业是船运、旅游业、零售和商务，危机的爆发导致这些产业的萎靡不振，从而极大的影响到希腊的经济增长。 2003－2007年，希腊经济的年平均增长率是4%，但受金融危机的冲击，希腊的GDP在2009年萎缩了2%。根据IMF的预测，希腊GDP将在 2010年继续下降2%，在2011年下降1.1%。

　　其次，希腊出口竞争力不足，导致贸易赤字逐年扩大。希腊对制造业产品的进口依赖度较大，大型船舶、汽车及零件、家用电器及其他电子产品多数需要依赖进口，其出口以传统的农产品（主要为橄榄和葡萄及相关产品）和初级工业品为主，产品中缺少附加值较高的技术密集型产品。同时，2002年以来欧元的升值也打击了其出口，2008年希腊经常项目逆差占GDP的比重达到创记录的14.7%。

　　再者，希腊经济对国内信贷和外国贷款的依赖程度太高，受金融危机的冲击较大。2001年希腊加入欧元区后，政府能够以更低的利率为债务融资，在信贷繁荣期间低估了违约风险，而较为强劲的经济增长掩盖了公共财政的潜在脆弱性。同时，本国经济越来越依赖于国外贷款，一般而言，对外负债比率不宜超过20%。然而，2008年希腊的外债余额约5100亿美元，负债率高达149.25%，而其外汇和黄金储备不到35亿美元。危机前希腊从海外大量借贷（主要是德国）来进行大规模的海外投资，结果这些投资后来出现巨大损失。

　　最后，欧元区实行统一货币制度和货币政策，维护整个欧元区的价格水平稳定，但是，由于政治联盟的缺失，欧元区却没有统一的财政政策，造成了分散的财政政策和统一的货币政策之间的失衡。由于经济结构和所面临的外部冲击不同，各个成员国在统一货币面前，很难处理本国的经济周期波动。自欧元流通以来，欧元区一直没有出现危机，这主要得益于2000－2007年间全球良好的经济环境和低通胀水平。次贷危机的爆发引发全球经济衰退，暴露了欧元区自身的内在缺陷和巨大债务风险。

　　欧元区存在债务危机隐患的国家还包括葡萄牙、西班牙和爱尔兰，这些国家预算赤字占GDP的比例分别达到9.3%、11.2%和12.5%。尽管它们的财政赤字融资压力低于希腊，但信用评级仍将面临挑战，尤其是西班牙的问题值得重视。希腊在欧元区经济中的比重较小，其GDP只占欧元区GDP的 2.6%，而西班牙却占据11.8%，其债务总额达5600亿欧元（占GDP的67%左右），超过了希腊、葡萄牙和爱尔兰三国的总和。如果西班牙出现主权债务危机，欧盟和IMF恐怕都难以负担其融资规模。

　　西班牙目前仍挣扎在房地产泡沫破裂后的经济衰退之中，今年第一季度失业率高达20.05%，2010年短期债务为2200亿欧元，融资压力高达3300 亿欧元。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显示，仅仅在希腊，法国银行业有730亿美元的敞口，德国有388亿美元的敞口，英国有126亿美元的敞口。若扩大到西班牙在内的欧猪四国，西欧银行业的敞口十分惊人。德国银行业对“欧猪四国”有5000亿美元的贷款，法国接近4000亿美元，英国约3500亿美元。一旦西班牙上演类似希腊的危机，欧洲银行业将遭受巨大损失，这很可能给欧洲乃至全球金融市场带来沉重的打击。

　　为避免希腊主权债务违约，防止信用危机向西班牙、葡萄牙等其他欧元区国家扩散，5月2日希腊终于与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达成紧急救助协议。欧元区各国首脑将于本周五或六召开峰会，协商通过救援计划。根据该援助计划，希腊未来3年将获得高达1100亿欧元的贷款，远高于原先商定的450亿欧元，其中IMF出资300亿欧元。随后，欧洲央行还宣布，无论国际评级机构将希腊债券评级下调至何等，该行将继续接受由希腊政府发行或担保的所有新的和未偿还债券作为抵押品。

　　欧盟和IMF的贷款并非免费的午餐，为取得贷款，希腊宣布推出更严厉的紧缩政策，包括公务员冻薪3年、削减公务员补贴8%、提高增值税至 23%、烟酒和燃油税增加10%、削减国防开支等等。在这些措施的作用下，未来3年内将紧缩开支300亿欧元，于2014年底前将赤字占GDP的百分比由去年的13.6%大幅削减至3%以下。政府债务占GDP的百分比将由当前的133%升至2013年的149%高峰，到2014年回落至144%。

　　据估计，未来5年里，希腊每年都需要获得350－400亿欧元的资金，才能为实施可靠的财政调整赢得空间。因此，希腊援助协议的达成，有助于减轻希腊政府的融资压力，抑制融资成本和利息支出的上升。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希腊债务危机就此尘埃落定。

　　其一，希腊总债务约达3000亿欧元，未来5年再融资总额预计达1869亿欧元，目前的救助资金总额只有1100亿欧元，只能满足未来2－3 年里的融资需求而已。如果市场拒绝向希腊融资，希腊将再次陷入困境。而且，欧盟和IMF的贷款是有还贷期限的，大致为三年，如果逾期不还的话，届时需要支付惩罚性的利息。

　　其二，希腊无法通过汇率及货币政策减轻债务负担，只能依赖于大幅缩减财政赤字。而大幅削减财政赤字，将会加深希腊陷入衰退的风险，这种衰退有可能导致希腊债务违约和债务重组。短期来看，希腊不会选择违约。但是，从未来3－5年来看，一旦希腊财政紧缩计划难以落实，外部资金中断，加之经济增长乏力、经常项目赤字、政治压力和社会动荡等多重因素，希腊有可能选择债务违约或债务重组。近期路透调查也显示：未来五年希腊债务重组的可能性为30%，债务违约的可能性为15%，脱离欧元区的可能性为9%。

　　欧盟和IMF的援助计划给了希腊一段喘息的时间，也有助于欧元区金融市场的稳定，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主权债务危机。主权债务风险的改善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希腊财政紧缩计划仍然充满挑战，对其中长期风险要继续保持警惕。